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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冰川龙介：论富野由悠季——G-reco中的影像原则（二）：时空连续性的产物全球热门

2023-03-15 17:02:21来源：哔哩哔哩

冰川龙介：论富野由悠季——G-reco中的影像原则（二）：时空连续性的产物

出自官方设定册《Reconpedia in G - Gundam Reconguista in G Special Booklet》一书中的《トミノロン》系列专栏，原文共分9章，翻译也会按照原文的分节发布。本章是第二章。对于涉及的动画相关事实或有关的艺术史、电影史概念，译者将会在段后加注；原文中配以分镜图的解说，译者将会制作对于片段的gif以供参考并增加图注。翻译：河豚酱校对：猫猫爱丽丝

(相关资料图)

作者序：

《高达G之复国运动(以下简作G-reco)》是富野由悠季监督于演出生涯50周年之际创作的一部纪念碑式的作品。1964年，在日本大学艺术学部学习影像的富野由悠季，接触到日本最初的30分钟档TV动画剧集《铁臂阿童木》，从而进入了虫pro。起初，富野是想要进入实拍电影行业的，但由于当时新兴的电视媒介的压倒性地位，日渐凋敝的电影制片公司招纳新人的门户渐渐收窄。另一方面，在新兴的电视剧集业界里，动画也是一种新兴媒介。在那个只要那漫画角色一般的人物在电视画面中每周准时动起来都能算作稀奇的时代，接受了“用影像来讲述内容”的专门教育的人才可谓是相当珍贵。对于年轻的富野来说，役使着“静止画”这种不灵活的素材，缝制成“电影”这样的动画制作工作不过是接踵而至的疑惑罢了。在这样的环境下敏锐的富野由悠季监督所作的影像技术指南，汇总于《影像的原则——从零到专业的絵コンテ主义》一书中。对“用影像讲述”有兴趣的读者请务必参阅。本系列专栏便是基于这一富野监督的方法论的语境，针对G-reco这一作品，以“用影像讲述”为中心做出笔者的分析。

前篇：

——作为动作连续剧的G-reco的魅力

从第四集到第六集，主角一行人去到宇宙舰梅加法纳，因此视点改变了。主人公一行与首都军的战斗更加激化，对立关系扩大。在此状况下，g-reco展现了这场分属各个势力的人们所持有的意图彼此交错的群像剧其作为动作连续剧的自认态度，令人不禁感叹道，“这就是富野动画”啊。

富野作品中如此作成的“大河剧式的剧作构成”，自他在日升的初监督作品《无敌超人赞波特3(1977)》萌芽，经《机动战士高达(1979)》得到确立。此后，不只是富野由悠季导演，大量的TV剧集机器人动画也使用这样的剧作结构。这种需要漫长的时间，每周慢慢积累起来的“大河剧的谱系”诞生了数个充满魅力的作品。在g-reco中，富野由悠季导演自己写完了全话的脚本，实际的制作也听说和以往的富野TV体制不同，刷新了这个谱系。

g-reco极大的魅力，就在于它依靠紧密的连续性贯彻全剧极长的时间，将进出舞台的数量众多的人物与这些人物们的行动所编织起来，长时间有机地酿造为壮阔的幻象的这一程序自身。

——从“视点的连续性”发生的影像的连续性

那么，前述剧作的“连续性”，是经由何种程序诞生的呢？说到底，「コンテ」不就是continuity的略语吗。演出家的工作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通过切断-连结这个コンテ，制造并揭显仅仅在景框内存在的时间、空间，把观众引诱到这个异世界并与登场人物共有生命体验。

对实拍来说，只靠文字记录也能在某种程度上称作是「コンテ」。只要摄影师把镜头对着实景和演员，在那里，时间和空间就生成了。例如，有一种让影像更加丰富的手法就是，用三台摄像机从不同角度拍摄同一个演技，并将并列拍下的胶片按照时间巧妙地编辑连结。实拍到底是把运动着的被摄体当作“生的食材”罢了。依靠运镜和剪辑这样的烹调的手艺，才能作为一道料理呈现，这就是实拍电影的醍醐味。

但是，对于动画来说，无论是景观还是人物都只不过是人造的画。动画的影像制作也是依靠细致的分工完成作业的。如果像做实拍那样去拍动画，让摄影机和被摄体超出限度地动起来，就会画出很多最终还得丢掉的无用的画，无论是从预算角度还是制作者的心情的角度都是不好的。因此，有必要从一开始就用コンテ去预示已经完成编辑的、拥有连续性的影像。

在脚本里面，我们通常把含有意欲传达的重要信息的一个块叫做「シーン(场面)」，并指定其发生在一个选定的舞台，即「柱」上。然后，用文字具体地标示是谁如何进出怎么样的舞台，并在其中做了什么。在分镜阶段，只要把一个场面用几个镜头切开就能实现影像化，但正如前文所述，愚钝地切镜头是会对影像的连续性造成损害的。而且，场面和场面之间也存在着一定的连续性，这一点也是在制作分镜时必须要注意到的。

富野导演的演出要求丰富多样的关照，如果要为正确地理解这种演出的强力与高明找个事例，就让我们以第五话开头的作为关注点吧。

首先，富野通过“反打”这一基本的切镜头方法，让我们和角色一共看到了作为舞台的首都塔和周围的空间。维尔米特·杰纳姆走出建筑物外的演技(C-002)在先，接续着是从她的背后看到了向上升的冠艇和塔基底以及其处于广阔空间中的大小(C-003)。如此，镜头的视点的方向性如同对角线那样连结起来，让人看见空间的广阔是手法，就是“反打”。

影像是由观看者与被观看者的关系性编织起来的。在其中，影像的关系性若能如波澜载着观众们的疑问与心领神会一同起伏，那么观看的沉浸感就会增加。在观众们看到了维尔米特脸上的神态后，就会开始思考，“维尔米特到底看见了什么才会如此反应”，看到了“原来是冠艇啊”的理由，与此同时空间的扩大会给观众施加以引力。针对观众“为什么她会看那个稀松平常的地方”这个疑问，就用台词增补“对于运营长官来说，看到交通设施被强行进行军事涂装的状况是难以接受的”这一理由的强度，才知道是她对教皇的陈说以徒劳告终，因此外出。并且，这一连串的情感成为了此后她言语与行动的根基，于此，我们意识到了连续性。

仅仅依靠着十秒以内的自然的描写，就提供了如此丰富的连续性。况且，乘着影像的流动得到综合的信息流给观众带来的提示如此高效，并且感情上累积着贴近观众，让观众思考从而刺激他们的头脑。因为若用旁白等客观的言语手段去说明会让观众的心思远离影像世界本身，故而排除了旁白的使用。动画是一种利于简明扼要地传达必要的信息的媒介，因此，在短时间内明确地传达出复杂的状况也是可能的。

——“对被摄体运动的关注”发生的连续性

接续C-003的影像中引人注目的是，使得镜头连结更平滑的“运动镜头(A.C.)”手法。用A.C.从别的角度的镜头拍摄同一个被摄体的运动并继续或重复这个运动，是一种给人镜头连结很平滑的印象的剪辑技巧。

第五话C-001，我们能看到从教堂中走出的维尔米特，而C-002中，维尔米特站定在教堂外伸手遮住阳光向上看去。这里，正是被指定于此的A.C.连结了此二镜头。虽然这两个镜头是不同角度的，迎合站定住的表演的速度感和时间配布(timing)的协调，这一构成使得观众能集中意识。

紧接着，C-003中我们随着她以大景别看到了上升的军用迷彩色的冠艇，在C-004那里镜头更加靠近冠艇，能看见更多的细节的同时，也和前一镜头移动的速度感合上拍。在冠艇遮挡的背后，MS埃尔夫·布洛克乘着飞毯运输机随后出现，在观众尚在惊愕的同时留下了对新机体的印象。能接上C-004中机甲的动势的C-005回到了维尔米特的视点，再用台词直白地告诉观众这架量产型MS留下的悬念——其正是首都军的军备扩张的后果。

这架埃尔夫·布洛克在第五话被放在观众应当注视的中心位置。所以，只要此后借助滑跑、着陆等飞行的动势连结起来的影像继续，就能留下很深刻的印象。然后观众就会对这台MS是什么，它是由谁驾驶的这样的信息感兴趣，当观众的好奇心被多次牵引达到顶点时，假面大尉就会从埃尔夫·布洛克中登场。在对他面容的异样感到倒吸一口气般的惊异与冲击的瞬间，假面大尉就会冲向屏幕，让自己把整个画面全部占满，上演“像描写异样之物那样描写异样之物”的演出。

如果是平庸的影像，这里也许会让镜头平滑地推向假面大尉吧。果真如此，观众就会察觉到拍摄者的客观性，并使得心思从影像中离开。只不过依靠假面大尉自己的意志而压迫过来时生成的惊异，以及此后对“这个奇怪的家伙之后会做什么”的下一个惊异的期待感也一并生成了。总之，演出就是如此将惊异与解惑连结起来，在两者合一之处以一个疑问的解答产生下一个惊异的连锁反应为关键，并以连续性作为必要的基础。

以此观点去再看一次第四话，同样以起降跑道为舞台的场面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听到了首都军的维嘉大尉训话的鲁因在听到C-037“因此我们必须拥有与之相对的力量”这句台词的瞬间，仅仅是表情变化了。C-048中，回应用肩顶鲁因以表示悬念的玛尼，无疑是肯定了扩军的这一悬念。这一时间流以如此轻巧的笔法描绘，以至于漏过它可能是理所当然的事，只会在记忆中一点一点沉淀下“有什么东西变化了”的印象。

当然假面大尉的真身是故意被隐藏起来的，如果有“果真如此”这样的悬念存在，观众就会注意到表情中极大的差异，并对第四话和第五话中间发生了什么感到激动与感兴趣吧。就算是在现实世界里，因为工作或是私交而每周见一次的人如果在仅仅一周里就发生了巨大变化也是存在的。在那一瞬间，我们是不知道他的转变的理由的。但是说回来，如果对这种转变很关心的人，就会做出“现在想来，那个时候他的那个反应原来是这样”的推断吧。

依靠如此触发的联想，正是富野动画的真实性所在。此种现实意味，就是如何以对连续性的意识进行演出，并以谨慎的关照制作的影像的积累传达之物。

——有限资源约束下的效率最大化

G-reco最令人佩服的一点是，对制作若非以电影体裁的精度制作则难以实现的“重视连续性的影像”的追求意识，与作为每周播放的TV剧集必需的省力化处理这两点在本片同时得到了实现。其高效的影像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依靠着名为“故意不给观众看”的技巧，也能让观众们确切地认同这些影像基本有着强连续性这一意识，影像的连续性才得以成立。

例如第五话的梅加法纳舰桥的场面：C-087里，克宁姆向着门廊招手，带着“往这边走”意味的招手令人注目。走廊深处的贝尔利和诺蕾德是不是在嬉笑打闹着挡住路了，这是我们看不见的。到第五话为止，此前数次描绘的打闹、恶作剧场面的记忆，穿过墙壁让观众想象对面是以什么样子嬉戏的。这就是“作画张数为零的演技”，是令人惊叹的高纯度演出技巧。

这段舰桥上的场面最后一段也有令人很难不在意的影像。艾达和握着船舵的人肩并肩靠在一起，还拉近镜头后进行了数次头靠头这样亲密的动作。此前展示了唐尼耶尔舰长疑问的反应，让观众也明白接下来看到的场景是和之前的不一样的，并关注那个人是谁。在第六话，我们知道了她是说着有口音的英语的出色的大副史提亚，第五话中以如此故意遮掩的姿态登场，给人的印象比普通地出场更强。这也是一种高效的表现。

此前假面大尉的例子也是如此，利用了人正是因为看不到所以才会更想看的心理。这一原理的应用，是本章理解富野演出的最大切入点。镜头和镜头之间，场面和场面之间，集与集之间，故意以惊鸿一瞥展现的未让观众看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来让观众的姿势向前倾，将空白转化为“想象力的触媒”。

仅仅是依靠将平面的作画层和背景美术层合成在一起的动画影像，富野导演的作品能拥有将异常宏伟的世界观树立起来的原因正是有着如此依靠空白、遮挡的触发。如果不对观众的想象力或是专注力加以足够的信赖，想必是无法成立的吧。回应着这种信任，头脑全开地品味G-reco的细节的趣味吧。

我们下回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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